就像黎明前的夢境一樣。似真若幻,缥緲虛無。
記憶只有那短短的一瞬──
一聲詭異、摩擦相撞的巨響!她只感到後腦一痛,然後眼前隨即翻黑。
這時,她恍惚的聽見一聲男人的嘶吼。他吼道……他說……他說……
「莉莎!」
「嘟!」長而尖銳的聲響,我張開眼。茫然的看見兩名男人。
「妳發生了什麼事?」不知從何而來的男人這麼問我,聲線冷酷。
我愣了下,緩緩的搖頭。我的頭好痛、好痛。
「妳知道自己在哪裡嗎?」另外一個男人問。
我眨眨眼,這種藥水味,一片雪白的死寂還有無數儀器混雜的嘟嘟聲。是了……我認得,我認得……
「醫院。」我虛弱的回答。
兩人看起來很滿意,交頭接耳了一下又轉向我。
「妳叫什麼名字?」他們問。
彷彿刺痛我的心一般,我的後腦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我想到了,那個男人的聲音,他叫著我的名字……他說……他說……
不要想起來!
就像神諭傳過腦袋,這個直覺讓我渾身一顫。為什麼這麼恐懼呢?
被他們發現妳還有一丁點記憶的話,會被殺死喔!
啊,好可怕,好可怕。
「我不記得了……」閉上眼,我輕聲回答。
「很好。」那兩名男人很滿意的點頭,打量著我像在打量新買的小狗。我聽見他的聲音,是如此的冰冷且不容違背。
「聽好了,鷹眼,從今以後,那就是妳的名字。」
我驀然睜眼──
夢醒了!
「碰!碰!」
我瞄準,讓靶心對準我的瞳孔。指尖一勾,子彈便迅速的穿過我的目標。我微微搖晃了下,就像經不起自己的攻擊。
「啪啪啪!」一旁有人拍手,我無須轉頭就知道是誰。那拍手的聲音和一般的聲音不一樣,是肉體和金屬相碰而出的掌聲。
鋼走向我,滿臉笑容。陽光的顏色映在他的髮上和眸底,讓我瞇起眼「真不愧是鷹眼。」他笑得很爽朗。
鋼和我一樣,沒有確切的年齡。但他還是個孩子,這是無庸置疑的。眼角眉梢都是年少輕狂的氣燄的他,卻有一對鋼製的手腳,這是他曾經歷過極大苦痛的證明。
據說他有次醒來,發現手腳各斷了一隻,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他就這樣胡裡胡塗的被帶入組織,和我一樣成為殺手。成為沒有名字、沒有家鄉甚至沒有靈魂的代號。
「喂!你們看。」麟走向我們,總是笑瞇瞇的他卻藏著詭異的殺傷力,而且他似乎剛進入組織時就身負奇怪的異國功夫,可見他之前的身分也不平凡。
他向旁比了比,我和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新人呦!」麟笑著。
一眾穿著白衣的男女拖著腳步,滿臉頹廢無神的走進靶場。看起來虛弱又面無表情,彷彿是一群行屍走肉。就算前頭的人跌倒了也只是毫無反應的踩過去;被踩的人也只是恍惚的爬起,失焦的雙眸呆滯,搖晃著再度加入隊伍。
那是種:「我真的活著嗎?我怎麼不快點死一死?」的眼神。
「真不知道組織從哪裡找來這麼多失憶者?」鋼看著他們,背靠著牆說。在我們之間總是有各色人種,似乎是來自世界各地。
麟不屑的哼了一聲「你怎麼知道不是組織刻意製造的?」麟記得的比他吐露的還多,但在組織裡,這可不是好事。
我和鋼都顫抖了下。我別開臉,重新拿起槍對準靶。新人們的列隊正從那裏經過,沒有一個對我的舉動有反應。「你最好確定組織沒聽見你的話。」我裝得很平靜。
「是呀。」鋼嘆了口氣「我明天還想見到你。」
「我明天要去西班牙。」麟似乎也知道他造成了我們的不安「有任務。」
我低下眼。從瞄準器的中心我看見那些人蹣跚的一個、一個經過。
我剛進來的時候臉色不比他們好。
那就活在煉獄一樣──絕望又痛苦,過著非人般的生活。一切都依著弱肉強食的法則來進行。也是唯一可以信任的法則。
每個人在開始都還保有一點人性,懂得在同伴被折磨時遮住眼。所有人都曾在半夜中哭著驚醒,在牢中互舐傷口。
久了之後,卻再也沒有人在慘叫聲前別開臉。反而只是索然無味,當成家常便飯一樣注視。僅存的仁慈被毫不保留的蒸發。組織將他們培育成了冷血的禽獸。
這還不夠。某日組織中的高層翩翩來到,笑瞇瞇的告訴他們,現在他們必須在一小時內自相殘殺。唯一活下來的人才可以離開這個牢籠,否則就是等死。
然後他發給他們每人一把槍。
開始時所有人動也不敢動,杵在那裏發抖。面面相覷的瞳孔中盈滿恐懼和不知所措。
有一個高層人員開始不耐煩的叫罵,他在上面吼著叫他們把槍拿來用。沒有人遵從,於是那男人索性掏出槍,乾脆的斃了一個。
也許那個倒楣鬼才是最幸運的。大家尖叫一聲,漫過理智的恐慌促使他們瘋狂的開槍、廝殺。求生的意志逼得他們像頭野獸。霎時一個關有四十二個人的牢房成了最可怕的戰場。
一個小時過後,她從一片血海及肉泥中站起。渾身上下都是傷口和血汙,蓬頭亂髮。環視自己的周圍,她知道她已不是個人了。
緩緩地,她走到高層們面前,抬頭看著他們。望著那個情感沒有絲毫波動,左眼斜過一個眼罩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目光凝視他的。
「做得很好。」他說。
「碰!」她扣下扳機。子彈擦過一個男孩的頭,打碎靶心。鋼和麟都叫好了聲。
那男孩抬起頭望著她,對自己差點被射殺這件事毫無反應,只是呆滯的看著她。
也許我那時的目光就是像那樣。她想。
真是吵。
我蹙眉走入酒吧,有些訝然的發現裡面擠滿了人。
「才一陣子沒來,生意怎麼變得這麼好?」我坐上吧檯,隨意將一張紙鈔向前推。我沒在意老闆為我調些什麼,只是打量了下吧內。女孩子多好多,尤其是那種未成年的年輕女高中生。
一般來說這種沒有任何浪漫氣息的酒吧是沒有女孩的。
「因為最近突然有個多金又帥的男人天天往這裡跑,附近高中的花癡們賭錢,看誰能先把他拐上床。喏。」他將酒推給我,用下巴朝旁揚了揚「到現在還沒看到成功的……他就坐在那裡。」
我望過去,在瞄到他的瞬間我心裡一震。
那是個非常俊秀的男人。體型頎長且文雅從容。在團團包圍的女孩當中依然有種君臨天下的霸氣與不食人間煙火的淡然。
他抬起眸,與我四目相接,我一顫。
似曾相識。
男人微笑,朝我舉杯敬酒。
我平靜下來,回敬他。並且兩人同時啜飲。
你不知道此刻你面前的人是誰。她暗忖。
而我也不知道。
「妳有沒有想過……?」鋼突然開口,且壓低了聲音,我和麟都轉頭去看他。
「什麼?」我問,將槍放下。
鋼有點猶豫「也許妳的槍法這麼好,是因為妳以前就是個耍槍的?」
我突然領悟到了鋼猶豫的原因,他真正想說的話是:妳以前就是個殺人的。
「不,我不是。」我的回答之快速讓他們兩人一愣。
「鷹眼,難道妳還……?」麟愕然的開口。他認為我什麼也不記得,我也的確是。
「我以前是個怎樣的人我自己知道。」我冷冷的回答「這不是記憶,這是認知。」
事實是,她真的把自己的過去都忘的透了。自從一名牢友尖叫著在夢中說他叫作亞歷山大,隔天就消失不見後,她就拚命的忘掉自己的過去,深怕自己也會在夢中尖叫吐實因此綁住自己的嘴才敢就寢。
我是鷹眼、我是鷹眼……
她那時沒日沒夜的對自己默念這句話。而在那個四十二人的牢房裡,她終於完全的遺棄了自己身為人類的資格,成為鷹眼。現在的她連在醫院那天裡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她的眼光掃過鋼和麟。突然想到,能站在這裡的傢伙都殺過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第一個死的倒楣鬼才最幸運。他不必手染鮮血。
啊,夢醒了。
她走入黑夜,把過去留給黎明。
「啊……」她舒服的嘆息著,仰頭和男人唇舌交纏。
兩人此刻半赤裸的倒臥在床上。她瞇著眼,昏暗的燈光之下一切都可以不必太清楚明白,這樣很好。
她的手指探進他的襯衫下,撫摸他的胸膛。男人低笑著,那放肆的模樣讓自己不悅,因此她湊上前去狠咬他的嘴唇,口中常到鐵鏽般的腥味。
「凶狠的貓咪。」他不以為意,反而對她更溫柔。他脫下她的衣服,由她的下巴開始緩緩的親吻、吸吮。留下一路青紫的吻痕,從頭、到腳。直到她一絲不掛。
別過臉,她喘息著弓起身。男人熾熱的呼吸在她的腹部起伏。他輕柔的舔拭使她感到難耐且燥熱。
隱忍著自己的呻吟,她的纖指向下伸到自己微分的腿間,埋入男人柔軟的髮絲中。她突然意識到這男人非常了解她的身體:知道她喜歡他碰哪裡或喜歡多重的力道;知道哪裡會使她呻吟哪裡會使她喘息;也知道她的嗚咽哪些是索求哪些是拒絕。熟悉的程度使她不安。
這應該只是因為這男人玩過很多女人。
她很快說服自己,沉浸在男人帶給她的歡愉中。
「妳的身上怎麼這麼多傷?」男人抬起身體,從上頭俯視著她問。
她一僵,隨即輕笑「我過著你無法想像的生活。」
「是嗎?」男人將手伸向她的腰,撫摸她腰際的銜尾蛇圖案。輕搔著「這個是……刺青嗎?」
那是組織成員的印記。
她開始有點警戒了,從他身下微微退開「為什麼問?」
「好奇。」男人無意使她提防,因此立刻將手從刺青上移開。並且傾身抱住她,吻著她滾燙的肌膚。
她的手探向他的臉,男人抬高身體吻她。並向前一送!
他就這樣進入她。她顫抖著仰起臉,感覺到自己剛接納的他在自己體內律動,每一下喘息都帶來難以形容的快感。
自己對這種歡愉並不陌生,來自他的歡愉。
男人在自己耳旁呢喃著些什麼,那聲音聽來喜悅且難耐,帶著無可忽視的思念。
也許他把我當成他愛的女人了。
她猜測著,將臉埋入他懷裡。可是那男人不讓她這麼做,而是抬起她的臉並且激烈的吻她。
能當他愛的女人該有多好。
在那一瞬間,她恍惚的想著。
「妳常來這裡嗎?」完事後他問她,從她背後舔著她的汗珠。
她沒有回答,她的身分不適合她回答這種問題。
「我要走了。」她開始彎腰去撿自己的衣物,感覺男人的目光跟隨著自己的動作。但她不以為意,經歷過那段日子,男女彼此赤身裸體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她穿好衣服,從錢包中掏出兩張鈔票放在男人的面前「今晚我過得很愉快,這是你的酬勞。」
男人抬眼看著她,目光苦澀「我不是牛郎。」他將鈔票撕碎。
但我希望你是。她在踏出房門前這麼想。
這樣我就不必在乎你的溫柔。
「請妳告訴我,妳昨晚沒有跑去跟陌生男人上床。」蕾貝卡瞪著她,要求。
「我昨晚沒有跑去跟陌生男人上床。」若無其事的啜了口咖啡,她平板的重複。
「我的天哪!」蕾貝卡要氣瘋了。「妳以為妳是誰?!怎麼可以做這麼不負責任的事情?妳是慾求不滿的未成年少女嗎?」
蕾貝卡太大聲了。她撇撇嘴,不悅的低聲辯道「冷靜一點,這很平常。」
「平常?!」蕾貝卡生氣的壓低聲音「妳能確保那男人的安全嗎?他可能因為妳的舉動而被莫名其妙的幹掉妳忘了嗎?」
「他又不是我養的小白臉,我們只見過一面好嗎?」她頭痛的抵住額「他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蕾貝卡交叉雙臂,向前傾身瞪著她「不再去找他了?」
她回望,凝視著蕾貝卡。
「是的。」她堅定的回答。
上帝原諒我。她漫不經心的想著。我欺騙了蕾貝卡。
過了幾秒後她才想起:上帝已經背棄她了。
「喝什麼?」酒保懶懶得靠近她。
真難得,竟然會詢問我的意見?她微微一笑,像往常一樣將鈔票向前一推「給我來杯沒下毒的。」
酒保詭異的望著她,然後勾唇一笑。
「被妳識破啦?」他有點懊惱的笑著,拉下假髮和假人皮,露出他本來俊秀的面目,並且傾身越過吧檯吻她「沒想到妳還會記得我。」
她淺笑,仰頭回吻並且自嘲的說「我的記憶力很好。」
「別那麼快就走。」這次當她拿著衣服起身時,他拉住她並且懇求。
她回頭瞅了他一眼,她真是摸不清這男人「我要洗澡。」沒轍的放軟聲調,。
他依然沒有鬆手「留在我懷裡。」他輕聲說。
「去抱別的女人吧!大情聖。」不屑的抽開手。她決定別洗澡直接走人。
蕾貝卡說的其實都是金科玉律。她的身分不適合感情,不允許她和這個男人陷的太深。
「妳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是我?」當她開始穿衣時,男人從床上起身問她。
看他一眼,她謹慎的問「你是什麼意思?」
「那天在吧內有不少男人想和妳上床,妳為什麼偏偏挑我?」男人望著她問,臉上有種質問的神色。
她深吸一口氣,這男人想幹嘛?
她轉身凝視著他,用同樣的表情「那天在吧內也有不少女人想和你上床,你又為什麼偏偏挑我?」
話一出口她立刻就後悔了。她在渴望他的另眼相看嗎?
「這也是我要妳思考的。」男人猛然將她拉到床上,粗魯的把她壓在身下,扯掉她的衣服並撫摸她身上每一個他造成的吻痕。
「放開我!」她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恐慌。太深了,陷的太深了!
男人壓住她掙扎的手,將之拉過她的頭頂並且用力按住。向前一送。
猛然被進入的感覺使她感到驚愕且痛苦,一雙赤眸不受控制的迸出淚水。她猛力搖著頭,嗚咽著要他走開。
男人不理會她,冷酷的撞擊著。兇惡的律動直到兩人同時顫抖。
抽泣著別開臉,她讓淚水浸濕棉被,感覺又回到了從前在監牢中的日子。那種永無天日的絕望,痛楚和骯髒的顫慄。
被玷汙了,完全被玷汙了。
男人沒有道歉,只是將她擁入懷中「哭出來吧。」安慰似的拍著她的背脊,那動作又憐惜又心疼「哭出來吧,不必忍著。」
在那樣的聲音及擁抱之下,她彷彿被催淚一般,淚愈流愈多。崩潰的捶打他、尖叫、哭泣甚至咬他,就這麼暢快淋漓的痛哭失聲。
男人自始至終,完全沒有反擊也沒有阻止。他只是抱著她,忍受著她的欺凌。
「沒事了、沒事了……」他像在哄孩子一樣哄她,在她耳邊低喃「都過去了,沒事了……」
她嗚咽著,將臉埋入他的懷中。
這時她才知道,原來縱使已離開了監牢,那裏的陰影仍束縛著她的靈魂。深埋在她心中不願探看的深處。
是這男人發現,並且解放了她。
這篇佐莎是採用現代版的方式來寫,大綱就是莉莎失憶之類老套的劇情…..各位大大隨便看看就好,不用太在意。 話說我現在寫文都要先在Word先打好再貼上去,因為在部落格上直接打實在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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