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從黑暗中一個光點亮起,是電話。「喂!」那人又叫了一次。
黑色疾風號撲到電話上汪汪叫著,那叫聲吵醒了床舖上的男人。男人動了動,幾個空酒瓶因他的動作掉落在地上。
「嗯?」他張開惺忪的雙眼,頹廢的翻了個身,不願起床。
「接電話啊混帳!她到曼哈頓去了!」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叫囂著。「上午八點的飛機。我幫妳訂了上午十點半的機票了!」
男人猛地翻身坐起,慌忙撲到電話前抓起話筒。「喂,休斯,你剛剛說什麼?」
幾分鐘後他微笑著放下電話,望著電話好一陣子。然後他蹲下,將低聲嗚嗚的黑色疾風號抱到懷中安撫似的輕拍著。
「我要去把她找回來,你乖乖的待在家裡,知道嗎?」他吩咐過後便起身走進浴室中梳洗淋浴。
疾風號用後腳抓抓頭,乖巧的將幾個酒瓶咬到流理臺。咚咚的跑回臥室時正巧被男人看見。
「诶,我是不是該付你薪水呢?」男人苦笑著蹲下撓撓黑色疾風號的頭,喃喃的說。「感覺她離開的這四年……都是你在照顧我呢。」
小狗仰頭望著主人,默默地沒表示什麼。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盯著男人站起身來準備行李。
「啪!」一聲扣上行李箱,男人隨手撥亂四位密碼後猛力提起行李。
走出門外。
「唰!」
她打開水龍頭,讓熱水流洩而出。
在鏡前緩緩脫下衣服。一件、一件的解開,謹慎的彷彿此刻她將面對的是一個重大的秘密。
衣服落下了。她站在鏡前端詳著自己宛如端詳著一個醜陋腐爛的個體般,目光平靜而嫌惡。
妳是誰?
她這麼想著,手指緩緩地撫摸自己的軀體。無可否認的,假如沒有那些七橫八豎的醜陋傷痕及腰際詭異的刺青,這是副極美麗的身體。
指尖滑過頸項。她呆滯的看著吻痕深淺不一的從鎖骨蔓延到她的大腿,妖媚的宛如鮮血塗身。那男人留下的記號。
妳墮落了嗎,天使?
漫不經心的這麼想著,她的手指越過自己的雙峰來到平坦的小腹。施了點力氣按壓,溫柔的撫摸。
妳也差不多到了該有孩子的年紀……
奧莉薇的話響起,在霧氣騰騰的的浴室中顯得格外清晰。
「孩子……?」無意識的重複,她盯著鏡中自己的倒影,試圖想像自己的腹內孕著一個生命。那孩子會在她體內和她共生、汲取她的血肉長大,那孩子會和她血肉相連。
本來想以後再生就好,結果……
倏然閃進腦海中的話讓她的心絞痛起來。她迅速的滑入浴缸中,將全身埋入滾燙的熱水中以避免自己落淚。
別傻了,一個殺人者如何配為人母呢?
她緊緊的避著眼,嘲笑自己的同時突然萬份可憐自己。
我們也是有,平凡卻達不到的夢想的。
我們生兩個孩子,好不好?
記憶中,她在自己的懷中翻身,仰頭問他。一男一女?
他有些不滿的皺起眉頭。
那麼快就要生孩子?他說。再讓我享受一下兩人世界嘛!
她不以為意的趴到他胸口上,笑著看他。
我又沒說現在,我只是問你我們生兩個孩子好不好。她聳聳肩。我們現在生孩子還太早了。
妳想要當母親嗎?自己看著她問。生孩子?
想呀!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隨即有點害羞。
我想幫你生小孩。她眨眨眼,又羞怯地重複一遍。我想生你的孩子。
自己心一暖,將她摟入懷中,溫柔的說。好,那我們就生小孩。
他吻了吻她的鼻頭。以後,等以後時間到了,我們就生。
「呵!」猛然從夢中驚醒。他在昏暗的頭等艙中喘著氣,極不自然的嚥了嚥口水。
「您怎麼了,先生?」空服員靠近他,注意到了他的異樣。
「沒事。」他勉力抬起頭,冷汗從他的鬢角滑落。「我沒事。」他又重複了一次,揮手趕走空服員。
太清晰了,該死的太清晰了。
清晰到他心痛起來。
殺人這件事其實不難。
她跪在這城市最高的樓頂,俐落的打開箱子。沒有絲毫顫抖的手熟悉的取出裡面的配件,開始組裝她今晚的殺人工具。
「喀!」微微沉悶的契合聲,她將最後一個零件推入。然後站了起來,回首望著天空,已經是夜晚了。
她坐了下來,趁著這最後一刻寧靜閉目養神。
奧莉薇說的沒錯,今晚這個任務適合鋼而非自己。目標平時防得很嚴,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他出來尋歡作樂。但在這種萬頭鑽動、燈光四射,幾百人走來走去的派對,根本不容易瞄準。在這種場合需要的是擅長近身刺殺並且逃逸快速的鋼。
幸虧我很擅長殺人,不是嗎?
殺人這件事其實不難。
「咻──」目標物所在的大樓驟然一亮!狂野的音樂聲和煙火一起直衝天際,傳遍了整個城市。
真正難的,是忘掉自己殺了人這件事。
她打開眼,冷冷一笑。
狂歡開始!
他戴上手套,凝視著自己的掌心就像劊子手凝視著自己的斧頭。
他相信因果循環,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果。
手染鮮血的罪犯,往往會比其他人更加虔誠,因為他們的的罪太深重,相對之下需要的原恕也就更多。
他閉上眼,將手伸向槍。
但就算如此,我也會將手伸向武器──我自己的選擇!
因為我還需要保護妳。
獵殺的過程是這樣的:
首先,找到你的獵物,盯緊他,千萬不要讓他從自己的視野中消失。你必須全神貫注,你的眼神必須如影隨形。
再來,你得注意你獵物的每個小動作,熟悉並摸清他的習慣,對他的動向瞭若指掌。
最後,用你的槍瞄準他。手不需要發抖,也不需要猶豫。真正適合的刺殺時間其實只有一秒。
而以上這些,只要你殺過人,你都會知道。
「碰!」
她的指尖輕輕一壓,立即感覺到子彈高速旋轉著衝出槍管,飛越無數個不知情的男女,重重鑽破大樓的落地窗。在一片五光十射間命中目標的心臟。
血從左胸蹦出的畫面宛如埋伏的彩帶瞬間從窩藏處揮灑而出,曼妙而優柔的絮語洩漏了一個靈魂的離去。
她瞇起眼,滿意的看見目標應聲倒地。她很快的站直,開始拆除她的槍械。
今晚她不會有太多的空閒,保鏢們各個如狼似虎,光是循著子彈的方向便可以找到自己的藏身之處。說不定他們已經鎖定了所有可能暗殺的地點了,她不能久留。
將盒蓋牢牢的關上並且鎖緊,她深吸一口氣。將手伸向頂樓的門。
「!」
在她快要碰到門把時,門被猛力踢開!她向後急退,扔下箱子,在拉起面罩的同時從懷中抽出手槍對準門口。
四個男人衝了進來,她恨恨的一咬牙。向為首的兩人各開一槍,兩人立刻倒了下去:一個命中腹部、一個命中大腿。
她朝大腿重槍的男人又快速的開了一槍,徹底的打死他後彎身抽走他槍套中的兩把槍。在退到掩護物後時邊納悶著為什麼他沒有將武器拿在手上。
「放下妳的武器!」她背靠著牆警戒的上膛,聽見剩下的兩名男人步步逼近自己的所在地。一名男人對著她大喊,另一名男人則抽起腰間的對講機,大吼著要求支援。
她絕望的朝身後胡亂開了兩槍,要是有其他支援就完了。
冷汗不斷地滑落,流入她的面罩中。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聆聽敵人的腳步聲。
他們兩人似乎只想等待其他人來,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她可以聽見他們極度緊張的呼吸──這兩個人是絕對的菜鳥。
她突然想到了為什麼前兩個人竟然沒將武器拿在手上的原因:他們以為自己還有手下留情的空間,因為他們以為自己還有手下留情的空間,因為他們不懂得何謂生死一瞬。
那麼這兩個人呢?
她小心地移動自己的腳步,緩慢而謹慎的。她正準備以身誘敵。
「碰!碰!碰!」就在自己快速的將身子從掩護物半探出來,又立刻縮回去的瞬間。三顆子彈立刻朝她的方向飛來,在她身旁撞出三個彈孔。
她立刻閃身而出,趁著男人來不及再次裝填子彈的瞬間瞄準他,並且朝他的頭部開了一槍,打碎他的腦袋。
「呵!」一顆子彈卻從旁飛來,在她警覺到時已來不及躲開了。她連忙舉起手擋住要害並且迅速的轉向遮蔽物,企盼能僥倖閃過。
太遲了,子彈命中他的右手手臂。她一痛,勉強朝那男人再開了一槍,沒命中。
熱辣辣的痛忠實地透由身經傳達到大腦,她咬緊下唇直到嘴唇破裂出血,試圖以唇瓣的疼痛分散自己對於手的注意力。
她也曾咬破那男人的唇。
這個念頭閃過腦袋,她暗罵著自己竟然在這時候想起他。
顫抖的撕開右手的衣袖。碰到傷口時她倒抽了一口氣,痛的面色死白,感覺全身的肌肉都因鐵片的刺入及彈藥的爆炸而瑟縮。勉力維持著自己的神智,她用力的用牙齒撕扯著衣袖,壓在傷口上應急。
額上全都是豆大的汗珠,她極力撐開眼皮,用最後一點意志力抓緊槍。她聽見那男人逼近的腳步聲,沉重的宛如死神的步伐。
完了,一切都完了。
絕望的仰起頭,她唇上的血絲延著喉嚨一路流下,和汗水混雜在一起。她的心臟因腎上腺素的注入而急遽跳動著,卻使她的神經不堪負荷。
突然又傳來一陣突兀的腳步聲。她想分辨卻做不到,眼皮因出血而緩緩向下垂落。
然後她聽見一聲悶哼及一人倒在地上的聲響。有個人靠近她。
「跟我走。」那個人低聲說。
這是她意識裡最後一句話。
「妳是說,她接替了鋼的任務?!」高了八度的聲音,伊茲米不敢置信的拍桌站起,驚愕的瞪著奧莉薇。「妳怎麼會讓她這麼做?!」
奧莉薇蹙了蹙眉。「怎麼了嗎?」反正重要的是任務有沒有達成,而非達成任務的是誰。一向是這樣的。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伊茲米彷彿沒聽見奧莉薇的話,失魂落魄的跌坐到椅上,將臉埋入掌心。
奧莉薇心中的不安愈積愈濃,她看著伊茲米的臉色蒼白如死,將目光轉到她身上。
「任務取消了。」最後,伊茲米乾澀的吐出這句話。奧莉薇一愣。「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伊茲米望著她。「任務取消了。上級在最後一刻和目標和解了。」她痛苦的閉上眼,猛咳出幾口鮮血。她張口想繼續說話卻做不到。
「這麼說……」奧莉薇的臉死白了。
依鷹眼的行事作風,她會分秒不差的幹掉目標。
「伊茲米!」
鋼衝了進來。「鷹眼她……」他慌亂的抬起頭看著臉色發白的兩人,立刻就知道自己來晚了。
「怎、怎麼會這樣……」他喃喃地坐倒在地上,雙手抱住頭瞪著地板,目光悔恨。「要是我、要是我去就好了……」
奧莉薇看著他,毅然決然的深吸一口氣。她將愛刀從腰間拿下,走出門外。「我去解釋,這是我的疏呼。」
「站住,奧莉薇,太遲了。」伊茲米秀麗的臉龐扭成一團,她抬頭看著回頭望著她的奧莉薇。「目標沒死。」
「這麼說……」鋼猛然抬起頭,臉上又重燃希望。
「不。」伊茲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可惜事與願違。她嚴肅而悲傷的搖頭。「目標以為組織還有殺他的打算,差點要跟我們絕裂。高層向他解釋是任務交替及命令傳達有誤。可是目標還是不願妥協,所以他提出了條件。」
奧莉薇握緊拳,低層的人永遠只是犧牲品。
「他要求交出今晚的狙擊手。」
雖然早就料到,在聽到伊茲米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奧莉薇的指甲依然狠狠刺入掌心。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啊?!」鋼衝上前去想抓住奧莉薇,卻被踢倒在地上。他咬緊牙,坐倒在地上瞪著奧莉薇。「妳不是統治者嗎?妳去跟他們說啊!妳去啊!」
他看著沒有任何反應的奧莉薇,憤怒的握緊拳,忍不住吼道:「我去說好了!妳們不說我去好了!」
「站住,豆丁!」伊茲米和奧莉薇同時攔住他。害鋼一個不穩跌倒在地上,他立刻跳了起來。「又怎麼了?」
「閉嘴。」冷冷的瞟他一眼,奧莉薇皺起眉坐回椅上。「這件事疑點太多了。」
「首先,以鷹眼的實力,沒道理殺不死他。可見目標是早有防備知道有人會來暗殺他,但是既然他和組織已然和解,這是為什麼?」奧莉薇提出第一個問題。「這很明顯是早就安排好的,可見目標的不妥協,認為我們有意欺騙他,都只事先編好的戲碼。」
她轉向伊茲米。「妳知道是誰去和目標進行交涉的嗎?」
伊茲米點抵頭。「金格˙布拉德雷。」
奧莉薇一愣,隨即咬牙。「果然!」
她轉頭看向鋼。「豆丁,通知你任務取消的人,也是布拉德雷嗎?」
「是他的秘書。」鋼也明白了。
所以說,這一切都只是個可笑的圈套而已。
金格˙布拉德雷知道奧莉薇擅自讓鷹眼接了鋼的任務。剛好又是他負責傳達取消任務的命令。因此他和目標串通好,故意通知該接任務卻沒接的鋼而不通知鷹眼,演了場目標死裡逃生的戲碼。
「我猜,目標不妥協時,出面談判的是布拉德雷對吧?」她看向伊茲,後者望了他一眼,無力點頭。
「他因為說服了目標而升官了吧?」更為冷酷的語調。
「沒錯。」
奧莉薇冷然地笑了,諷刺地揚上嘴角。「那麼我這句話想必猜對了。」她握緊拳,咬牙道。「組織為了補償目標,付了雙倍的金額,對嗎?」最後幾乎是痛恨的說。
伊茲米閉上眼,痛苦的點頭。
鋼癱倒在椅上,終於了解了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個多陰險的陷阱。「高層的人是笨高層的人是笨蛋啊?!布拉德雷布下的圈套這麼明顯他們看不出來嗎?!」
「都是拿了好處的。」奧莉薇淡淡的說,強自鎮定。
目標可以發財;布拉德雷可以升官,順便除掉沒用的鷹隼。
就像她說的:低層永遠只是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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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趕出來了。
最近心情不太好,在班上和朋友之間有點疙瘩,反正就是很心煩就是了。
另,最近從台北回來的大姊答應幫我買鋼鍊導讀手冊呢~(開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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