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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霍克愛從來不懂,什麼才是將一個男人界定為父親的條件。

剔除掉關愛、陪伴、保護、支持甚至是教導,莉莎毫不訝異的發現自己與那名為父親的男人間,剩下的牽絆只餘骨肉相連。

她不記得鑿釘是如何一寸一寸將母親的名字刻於墓碑上,但她知道挖墳的鋤頭是如何一鋤一鋤的挖空父親的靈魂;她不記得父親曾狂喜的抱住自己初生的女兒,但她知道父親是如何坐在母親的相片前一待就是十幾個小時。

父親從未注意過自己,彷彿從填滿整面牆不願留下任何空隙的鍊成陣、以及泛黃書頁上的潦草筆記,父親更能碰觸到母親香消玉殞的靈魂──而非透過自己唯一的女兒。

她甚至成不了母親卑微的替代品。

莉莎˙霍克愛明白自己眼角眉梢隱隱約約的影子不足以填補父親對母親的思念,只足夠挑起那深沉的痛苦,痛到深入骨髓,像刺青一樣,就算勉強洗脫也會血肉模糊,那是割捨部分靈魂的代價。

啊,父親,我與你血脈相連。

 

 

 

  呆坐在鏡前,莉莎˙霍克愛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將自己的背主動示人的一天。

  手指輕輕撫上自己的背脊,自從鍊成陣完成的那一天後,她就再也不曾試圖正眼凝視自己的背。此時再看到不由得有種恍如隔世之感,那疼痛彷彿在自己的背上再次肆虐。

  不堪回首。

  「喀。」門被打開,莉莎渾身一震,隨即手忙腳亂的試圖遮掩自己的赤裸。

  「啊!」才剛踏進房門口的男人眼一抬,無意間映入眼簾的畫面令他瞬間滿臉通紅,匆匆囁嚅了一句抱歉就逃難似的衝出房間。

  呼出一口氣,莉莎慶幸自己在最後一刻抓起被子。

  她套上襯衫,微微顫抖的手指謹慎的將扣子一顆顆扣好,想了想後將外套也披上。

  「馬斯坦古先、先生?」微弱的嗓音還帶著點緊張,她清楚的聽見門把先遲疑的轉動了下,然後門扉才緩緩的敞開。

  這次他異常小心的先瞄了一眼,快速確認她衣著完整後才慢慢的踱了進來,表情中帶著彆扭和尷尬,和她的眼神相同。

  兩人的眼光一觸,隨即快速的錯開,彼此潮紅了雙頰。

  「茶……不介意吧?」他幾乎是怯弱的將熱茶遞出,莉莎低低道了聲謝,接過的動作是那麼小心翼翼。

  兩人沉默了半晌,彼此都試圖從明顯的呼吸聲找出話題,然而嘴唇欲動似動之下終究沒有人首先啟口。

  「那個……剛才,很抱歉!」終於是羅伊先按耐不住氣,躊躇良久後吶吶的說。

  莉莎搖了搖頭。「沒有的事,馬斯坦古先生不、不用放在心上。」

  羅伊在床沿坐了下來,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莉莎將眼光默默歛下,感覺將此生最大的秘密與這男人分享後,他們反而變得無話可說。

  「刺青……是幾歲的時候?」驟然,男人低沉的問。

  「诶?」莉莎一怔,不知所措的回答。「大約……六歲吧。」

  男人的目光透過黑色的瀏海凝視她,那種細細審視的眼神似乎隱隱透著關愛和保護的味道,莉莎只祈求這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六歲……」羅伊沉吟著。「這還不是懂事的年紀啊。」

  莉莎敏感的從中察覺到某種指控的意味:哄騙幼小無知的女兒背負自己的秘傳,自私的要求女兒為自己承擔所有。

  「是我自己願意的!」她立刻反擊,帶有攻擊意味的話衝口而出。她在察覺到自己語氣中的尖銳後一愣,隨即驚恐的咬住下唇,不安的瞅了一眼羅伊。

  羅伊抬起頭看她,黑如深潭的眼眸讀不出感情。

  莉莎絞著手指,像個跪在法庭中央的犯人,感覺無言的凝視如千萬枷鎖,壓的自己透不過氣。

  「痛……嗎?」驀然,男人問,語調中的溫柔無法忽視。

  她微微張大眼凝視著他,帶有不解的無邪紅眸眨了眨,隨即失焦。

  痛嗎?

  是痛,痛得死去活來、痛的撕心裂肺。

  啜泣聲無力的欲斷還續,她不敢掙扎,用盡全力壓抑哭聲的結果使喉嚨灼痛萬分,但淚停不下來,痛也不會停止。

  淚光模糊的視野中閃過的光景歷歷在目,宛如臨終前的迴光返照,看透自己的一生並且大徹大悟。

  她從沒告訴過父親,她不是因為痛才哭的。

  「痛……」她恍惚的回答。「很痛……

  莉莎仰起頭望著窗外,她發誓她是想笑的,卻落下了淚來。

 

 

 

 

  莉莎˙霍克愛從來不懂,什麼才是將一個男人界定為一個父親的條件。

  在幽暗的檯燈下放下筆,莉莎疲憊的探了口氣,放下筆桿後潦草的再次審視一遍公文,最後敵不過倦意,她放下筆,從書桌前站起來。

  穿過走廊,莉莎停留在臥房門口,倚在門廊上的她望著裡面,溫馨的揚上一個弧度。

  擁有高大背影的男人正抱著他們的小女兒站在陽台上,兩人低聲嘻笑的聲音不時傳來,相同顏色的頭髮在夜風中一起飄揚。

  「所以說,星星會變成人囉?」女兒稚幼的聲音帶著好奇傳來,莉莎猜想著丈夫又再灌輸給女兒什麼亂七八糟的知識。

  「對啊,時候到了的時候。」男人的聲音比女兒還要認真,堅信不移。

  她大聲笑了起來。「爸比騙人,愛德華叔叔說星星就是會發光的大石頭,怎麼可能變成人嘛!」

  「莎拉,爸比不是說過很多次矮冬瓜的話是不能相信的嗎?」男人湊近女兒的耳朵,壓低了聲音。「再說,爸比親眼見過星星變成的人喔~

  「啊?真的?是誰、是誰啊爸比?」睜大與母親相同顏色的赤眸,她半信半疑。

  父親輕笑著湊近女兒的耳畔,低聲說。「就是妳啊,莎拉。」

  銀鈴般的笑聲夾雜著丈夫低沉的輕笑,莉莎溫柔的看著丈夫將女兒哄上床,再三保證她是從天上掉下來之後伸手關掉床頭燈,她輕輕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將女兒的房門帶上,男人順手環住妻子的腰。

  「沒什麼。」她笑瞇了眼,巧笑倩兮的模樣令男人心一暖。

  「妳知道嗎?」帶著天真無辜的眼神,男人裝作漫不經心的說。「莎拉今天說她一個人很寂寞耶~」試探性的語氣。

  莉莎歪過頭,看穿了意圖不軌的黑眸。「所以呢?」

  「所以呢,再給她一個弟弟或妹妹怎麼樣?」男人收緊手臂。

  莉莎啐了一口,臉上浮起惡作劇的笑容。「好呀,等下次天上掉星星的時候。」

  「那太慢了啦。」羅伊輕笑。「我有速成的方法喔。」

  「你是說領養一個?這個方法真的很不錯呢。」她跟他裝傻。

  羅伊笑了起來,回了幾句,兩人爭辯應答的聲音愈趨愈低。

 「喀。」最後房門被輕輕帶上,並且傳來上鎖的聲音。

 

  而走廊另一頭的小莎拉˙馬斯坦古睡得正熟。

  她不會知道,十個月後,將有另一顆星星掉在他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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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出文了~

 

感覺文風從灰色變成灑小花,嗯……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對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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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9)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