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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在乎你用何種理由、何種藉口。

  挽留我。

 

 

 

 

  莉莎˙霍克愛躺在床上,雙手擱在眼眸上的她動也不動。

窗戶緊緊的關著,幾縷陽光怯弱的從窗簾微縫透進來,卻把滿室的寂寞映照的更加明顯,將孤獨的影子拖的更長。

離開吧。

莉莎抿了下唇,腦海中再次閃過上司對自己說這句話的表情。

男人英挺的面孔沉在陰影中,多年來的心願終於達成,他卻沒有任何歡欣喜悅之貌,戰役的隔天見到她時只冷冷的對她吐出那句話。

簡直諷刺。

配槍被她隨手擱置在桌上,在陽光的照耀下上頭的傷痕顯而易見。軍服的外衣懶懶的垂在椅背上。曾經在她生命中份量如此之重的兩樣東西如今都顯得不再重要了。

她的槍與她的軍服,給予她榮耀、尊嚴、能力與滿手血腥。

而這兩樣都是那男人賜與她的。

給予與剝奪向來都是同一隻手。

 

 

 

「喀。」

冰塊在酒杯中無力的搖晃了下,男人獨坐吧台,滿臉的疲憊與寂寞。

揮之不去。

戰役後的隔天,當自己多年來依靠的副官出現在自己面前,穿的不再是那身深藍色的制服;他的副官朝自己靦腆的笑著,那燦爛的笑容中不再帶有深藍色的陰影。

他的副官不再是個軍人,而是個女人。

他對於自己突然領悟到的事實感到一陣五雷轟頂,不錯,如今鷹眼已脫去軍服,卸了翅膀。不再需要為了任何理由扣下板機、讓自己的罪業層層加深。

他可以看得出來脫去那身軍服的她是如何嫵媚耀眼,彷彿所有的骯髒都隨著軍服的褪去被洗淨,她隨之重獲新生,也或許,那才是本來的她。

他驟然感到一陣錐心刺骨。

而當她脫下這身軍服時,她已不需要追隨他了。

他們之間的牽絆隨著勝利戛然而止,他突然領悟到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從來不是互相依存、而是各取所需:他給她目標、她為他達成。

所以他對她說,離開吧。

這裡已沒有妳留著的理由。

他不了解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女人愕然受傷的表情,那幽怨的赤色眸子指責著他,罪名從兔死狗烹到鳥盡弓藏……他讀出了這些字眼,包括心碎。

「為什麼……?」曾經堅強剛硬的鷹眼此刻沙啞的吐出這句話,喉頭彷彿哽著淚一般的聲音。,她褪去了軍人的保護色,讓自己的軟弱被人一覽無遺。

為什麼?

羅伊暗忖。

因為我已沒有任何留住妳的理由。

「離去吧。」

他伸手,為她擦去淚。

「妳的身上再沒有我的枷鎖。」

 

 

 

 

 

 

  就像所有掉落陷阱的獵物,不捨棄身體的一部份就無以求生。

   ──只可惜你已不是我撕心裂肺便得以戒掉之人。

 

聖誕節˙馬斯坦古夫人正懶洋洋的倚著吧台,深藏在濃妝豔抹下的銳利眼神隔著冉冉上升的煙霧盯著店內。

已時近打烊,女孩們輕輕搖醒醉得不省人事的客人,微笑著用她們纖細的肩膀抬起男人的臂膀,緩緩扶著他們離開。

「喀擦!」門被驟然打開,聖誕節夫人下意識將眼光轉向門口。

她一愣。

侷促不安站在門外的金髮女人紅著雙頰,那驚慌如小動物般的美麗赤眸膽怯的打量著店內,並且不經意的,在尋找不到那個身影時失望的垂下眼。

「喔。」聖誕節夫人顯得有點驚訝,她撐起身體。「請進來吧。」

女人不安的踏進門口,金髮柔順的垂下肩頭,被她輕輕撥開。

「那個……」她怯怯的開口,雙頰閃過一抹緋紅。「請問馬斯坦古大佐在嗎?」

聖誕節夫人挑起眉,暗暗納悶著是自己從未留心還是她隱藏的太好,和相片中那嚴謹的女軍人相比,眼前褪去軍服的女人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的柔媚,身為軍人所不允許擁有的幽柔。

「他不在呦。」不著痕跡的移動身體,聖誕節夫人重新倚回吧台。「有什麼事情嗎?」

女人猶疑的走向前。「嗯……我是馬斯坦古大佐的前副官,莉莎˙霍克……」

「我知道。」聖誕節夫人打斷她的話。「我的養子和我提過妳。」

喝醉酒的時候提過。

「啊?這樣嗎?」女人不安的眨眨眼。「那麼,可以麻煩妳轉告他一件事情嗎?」

聖誕節夫人往下瞥了一眼。「沒問題。說吧。」

女人微微一笑,笑得有些飄渺。

「我要離開了。」

 

 

 

 

──也許我造成了大佐的負擔。

--他的目標已經達成了,我是個累贅。

──我不是軍人了,沒有理由再留在他身邊。

聖誕節夫人默默的念著這幾句話,望著女人方才坐過的位子,若有所思的盯著吧台上的空酒杯。

「喂,你要在下面躲到什麼時候啊,羅伊小弟?」她低下頭,斜眼瞅著正默默坐在陰影中的男人,開口喚道。

男人抬起頭看了一眼養母,然後沉默的站了起來。

「你都聽見了吧?」聖誕節夫人重新點燃一根菸,湊到嘴邊後斜睨的養子。「真是沒用,竟然在女人面前躲到養母背後去……無能的傢伙。」

男人盯著養母半晌,沙啞的開口。「妳是故意要她留下來吧?」聲音中帶著忿恨。

不屑的掃了他一眼。「怎麼?難道母親請一個即將到異國去的退役軍人喝酒也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那妳也用不著套她的話!」羅伊用力的頂回去。

「我只是讓她把心裡的話說出來,講給該聽到的人聽到罷了。」聖誕節夫人撫摸吧台上的淚痕。「你看這孩子憋了這麼久,不說出來成嗎?」

羅伊安靜了下來,生氣得將臉別開,卻不由得掃了一眼檯面。

「那麼,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呢,羅伊小弟?」聖誕節夫人懶散的靠著吧檯並且吐出一口菸。「她兩小時後就要離開了喔。」

「我不會有任何舉動。」羅伊冷淡的回答。

而聖誕節夫人嗤笑了聲。「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小羅伊。」

「不過,你要想清楚。」她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她這次離開之後,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你是否也願意一輩子承受這種煎熬?

羅伊看著聖誕節夫人,嘲弄的笑了起來。「妳在慫恿我自私的留下她嗎?」

「我只是看不慣你勉強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聖誕節夫人淡淡的說。「和你不搭,小子。這懦弱的樣子。」

「戰爭已經結束了,她已經不需要再留在我身邊了,我放她走!」羅伊突然憤怒起來,他咆哮。「這樣有什麼不好?!」

她被父親用一背的鍊成陣禁錮了童年、被自己用軍人的身分囚禁了青春……而如今她再也不是軍人,可以遠走高飛。

聖誕節夫人靜靜的凝視他,看著他發洩似的大吼大叫,最後筋疲力盡的坐倒在椅上。

「你害怕面對身為女人的她嗎?」她驟然開口問,看見羅伊猛然仰起頭來,而她冷漠的直視。

「身為軍人時你可以用自己的理想和志向留住她,用你的抱負讓她停留在你身邊,而如今你與她都不再需要身為軍人,當你們回歸於男人與女人……」聖誕節夫人愈說愈快,最後她驀然停住,將凌厲的目光投給動彈不得的羅伊。

她輕聲開口。

「你自慚形穢了嗎,羅伊?」

 

 

 

 

抱著黑色疾風號,莉莎˙霍克愛抬頭看了眼高高懸掛於牆上的大鐘。

還剩一小時又三十四分。

 

 

羅伊坐在床前,絲毫沒有就寢的打算。

他煩躁的瞪著牆角,一遍又一遍的阻止自己掀開懷錶察看時間。

「該死的……」他用力的抓著頭,將臉埋入雙膝。

最後他放棄,猛然抓起床頭的懷錶並且急躁的翻開。

還剩下一小時十九分分鐘。

 

 

 

「……別這樣,黑色疾風號。」輕摟著小黑狗,莉莎制止小狗煩躁的想竄下地的舉動。

黑色疾風號回過頭,回給主人一陣哀怨的鳴叫。

「我知道。」莉莎微笑了起來,一顆淚沿面滑下。「但是不走不行了……」

黑色疾風號哀怨的垂下頭,終於安分的將下顎靠在主人膝上。

莉莎又抬頭看了一次大鐘。

剩下五十一分鐘。

 

 

 

不要去找她、不要去找她、不要去找她…………

著魔似的對自己念著這句話,羅伊˙馬斯坦古再次不受控制的掀開懷錶。

剩下三十一分鐘。

 

 

 

強迫自己將目光從車站入口調回,莉莎瞪著鐵軌。

沿著鐵軌一路離開,到沒有他、也再也不會看見他的地方。

如他所願。

剩下十六分鐘分鐘。

 

 

 

凝視著自己的發火布手套,羅伊的心跳隨著秒針愈跳愈快,痛苦的感覺到時間流逝的速度超乎預期,快到不給他時間思索。

那分分秒秒不曾停歇的指針,如今要帶走他深愛的女人。

「喔,去他的!」羅伊˙馬斯坦古呻吟一聲,頭也不回的衝出家門。

剩下七分鐘。

 

 

 

「嘟──」

莉莎茫然的抬起頭,望著火車緩緩的駛進站來。

只要她踏上這輛車,至此以後就沒有回頭的路了。

就像她從軍一樣。

「黑色疾風號。」她抱起小黑狗,正打算站起來。

「汪!」疾風號突然急躁兇猛的狂吠一聲,從莉莎懷中敏捷的跳出去,無論如何都不肯上車。

「疾風號!」莉莎著急的叫著他,拉扯他的狗鍊。

沒有帶槍真是個失策。

「汪!」黑色疾風號再吠了一聲,聲音中帶著哀怨和倔強。

「不行!」莉莎停止拉扯,生氣的看著牠。

黑色疾風號急躁的兜著圈子,尾巴狂亂的垂在身後,一甩一甩。

最後牠屈服了,垂頭喪氣的跳到火車上。莉莎鬆了一口氣,隨之踏上火車──

「莉莎!」

渾身僵住,莉莎˙霍克愛被這聲熟悉的呼喚震住,她緩緩轉過頭……

「莉莎,等一等!」

黑髮的男人愈奔愈近,臉色因體力不支而發白,但那對黑眸卻仍舊炯炯有神。

「不可能……」莉莎聽見自己的喃喃自語,眼眶不由自主的泛濕。

  「莉莎˙霍克愛!」

男人終於奔到她面前,一頭黑髮被風吹得凌亂,可見他來的多麼倉促。

莉莎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說不出任何話。

「留下來!」男人朝她伸手,比往常更堅定。

  我不在乎你用何種理由、何種藉口。

 ──挽留我!

於是她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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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自戀到掉渣的大佐應該不會有自慚形穢的一天,不過為了配合本文需要……(茶)

這篇文章裡有些部分其實不符合原著,但要是配合原著的話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故事繼續下去才好,所以……(攤手)

就讓我們這樣吧!(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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